【狄岩】礼物
“啊——还有多久啊？本王子好累！”
“再爬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。”抬起手中的灯笼照了照脚前的阶梯，借着月光看了看渐隐于松柏间的小路，子岩伸出手，拉住身后气喘吁吁的贺狄，“你平时体力不是很好吗，怎么到爬山就不行了？”
“黑灯瞎火的就一盏灯笼，走的还是这么陡的山路，费神又费力，有多少体力都不够用。”
被心爱的人牵着手本是一件快乐的事，但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发生则相当丢人，即使脸皮厚如贺狄，也难免觉得不好意思。
凭借月亮的位置大致判断了一下时间，子岩放慢了步伐，但仍旧没有松开手。见贺狄已经可以跟紧自己的步伐，只是仍在大口喘气，子岩不由得打趣道：“我看你是在王宫里安逸久了，长膘了。”
“昨晚我宠爱你的时候，宝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！”
“王子殿下，那叫善意的谎言。”
“是不是谎言，本王子可以亲身验证。”
不听话的手一如既往地攀上子岩的腰，却被对方无情地拍掉。
“我看你还是把体力留给爬山吧，少说两句就不至于喘成这样了。”
贺狄不满地瞅了子岩一眼，旋即乖乖闭上嘴，跟着子岩一路向上。
上山的路逐渐变得平缓，但子岩仍然拉着贺狄的手，不曾松开。温热的手掌将贺狄略显冰凉的指尖包裹，不可言喻的关切沿着拉在一起的手传递过来，让人心里暖洋洋的。
不到一柱香的功夫，两人已经走到山路的尽头，山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平台，旁边还有个石洞可供休息。此处接近山顶，但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，子岩解开包袱，在石洞里搭了一个小帐篷，打算在这里过夜。
“宝贝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？”钻进帐篷侧躺在子岩身边，贺狄伸手把人搂紧怀里问，“难得回趟西雷，不好好在家待着陪伴父母，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做甚？”
把解下的毛绒斗篷当做被子盖在两人身上，子岩一边掩好容易透风的地方一边答道：“明早你就知道了。快睡吧，现在还能睡三个时辰。”
“一点都不透露？”翻个身便轻而易举地将心爱的人儿压在身下，贺狄轻吻子岩的脸颊，一双眼睛里尽是奸计要得逞的狡黠。
见状子岩也翻了身，让贺狄从自己身上滑下来。一本正经地把刚刚被贺狄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好，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后，子岩又把被翻乱的斗篷掩好。
“别闹，明天就知道了，你就当是个惊喜吧。”
“那本王子拭目以待。”又亲了亲自己的王子妃，贺狄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着心上人入睡。
冬春交替之际的夜行消耗了大量的精力，贺狄很快进入梦乡，沉浸在美梦中。帐篷另一侧的子岩却无法入睡，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伙，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情便激动不已——那大概是他能为贺狄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了。
闭目养神但不入睡，就这样过了一整晚，子岩赶在日出前把贺狄叫醒了。
天刚蒙蒙亮，皑皑积雪在月光的映衬下还能分辨一二，子岩打起灯笼，像昨晚那样牵着贺狄的手，领着他从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爬上山顶。山顶光秃秃的，除了石头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松，但顶部风光绝佳，一览众山小。
提着灯笼看了一圈，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大石头，扫开积雪，子岩招呼贺狄一起坐下。
“专使大人的惊喜就是一起看日出吗？”发现方位朝东后，贺狄自然而然地问，并伸出手搂住子岩，就像以往他带着心肝宝贝去海滩欣赏日出日落一样。
“新年的第一次日出，而立之年的开始，王子殿下赏脸吗？”
“你的邀请我从不拒绝。”
顶着山顶的寒风，看着太阳一点点从群山中升起，那种氛围与红日于海面上升不同，与秋阳从丘陵间升起也不同，那是独属于大山的波澜壮阔，就像从海的另一端踏浪而来的子岩一样独一无二。香车宝马，美酒佳肴，纸醉金迷的日子或许有趣，但都不及身边这个宝贝的万分之一。
子岩就是贺狄的珍宝，是他的太阳。
当太阳完全离开山峦的怀抱，子岩站起身，拉着贺狄走向那棵歪脖子老松。
松树长在悬崖边，见子岩过分靠近那棵松，贺狄赶忙停住，试图把子岩拉住：“喂喂喂，宝贝你不是打算殉情吧？！”
回过头好气又好笑地看了贺狄一眼，子岩被他脸上的惊恐和担忧逗乐了：“本使对目前的生活还挺满意，没必要自寻烦恼。相信我，走过来点。”
拉着贺狄走到离老松还有一尺左右的地方时，子岩松开手，席地端坐。
“这个地方是娘亲告诉我的。以前附近村落里的男女情投意合却无法结为连理时，就回跑到这里最高的山，在山顶的这棵万年松前祈愿。如果有幸祈求得到响应，他们便来这里还愿；如果不成就私奔，如果私奔跑不掉就从这里跳下去殉情……今天来自然不是为了后面的情况。”
贺狄早就像子岩那样端正地坐好，积雪浸湿了裤子，略带寒意，但他不在乎。
见状子岩拨开老松根部的积雪，一个小小的石头神龛出现在二人面前，它被树根盘绕，与松柏融为一体，宛若天成。
“这棵老松由两棵松长成，不过两棵都是雌树，长在一起后就分辨不清了，只有根部还能看出些许差别，正因如此来这里也是像我们这样的伴侣会来的地方。殉情的人不少，有人便刻了一个小神龛嵌进树根，让神明来保佑那些不幸的人。”
“据说神龛放在这里后，来这里的人都能结合，再也没人殉情，附近的村子的人也不像以前那样不讲道理，需要来这里祈愿的人也变少了，这个地方也就荒废了。”
“我不像你们航海的人那样迷信，也不是那么相信鬼神的存在，但娘跟我讲过这个故事后我就一直希望哪天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过来，因为我相信这个小神龛里的神会回应我的祈愿。”子岩抓着贺狄的手，双颊绯红，但他没有表现出以往的那种羞怯，“我丝毫不怀疑我们的情谊，因此我在这里请神明见证，我们的联系就像那棵万年青一样紧密，而且这爱意将像万年青一样长久。”
“贺狄，你愿意和我一起祈求神明的见证吗？”
“我愿意。”
端坐于神龛前，行三拜九叩之礼，心中祈求神明的见证，这种行为于旁人而言或许有些小题大做，但对山顶的这对爱侣来说却是今年最甜蜜的时刻。
山为媒，海为妁，天地为证，贺狄与子岩二人永结连理。
“我以为只有本王子才会在意这种‘毫无用处’的仪式，没想到专使大人也半斤八两。”
天亮后下山的路极为顺利，但牵引人换成了精神饱满的贺狄。
“我又没办法给你名分，只能这样补偿你了。”
“这份惊喜我很喜欢，与其说它是一种补偿，倒不如说是一份礼物，而立之年最好的礼物。”
“你这么说我就欣慰了，也不枉我找这地方找了好些年。”
“宝贝每次省亲都是为了找这座山吗？”见子岩不好意思地点头，贺狄又问，“那这附近的山你都爬过了？”
“熟得不能再熟了，改天带你上山打猎采果子，玩个痛快。现在赶紧回家吧。”
“急什么？我们慢慢走。”
“昨晚一宿没睡，我困。再说了，万一染了风寒……诶，你干什么？！”
贺狄半蹲着身子，示意子岩趴上来：“背你回去，你在我背上先睡会儿。”
“你知道这样很危险吧？而且你上山累成那样，下山背个人估计跟上山一样够呛……”
“宝贝。”
贺狄转身深情地看着子岩。
“嗯？”
“相信我好吗？”
不再犹豫，子岩掩抑着内心的激动攀上贺狄宽厚的肩膀。难得见到这家伙兴奋得红了脸，他从背后轻吻对方的耳根，吐出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大呵一声，贺狄背起子岩，四平八稳地慢慢下山，一夜没睡的子岩趴在他的肩头，安详地进入梦乡，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。
（祝大家新年快乐，身体健康，平安如意。）
